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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 ── 生命 |
周惠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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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
生命是一團火
一團的熱
熱著流淚
火── 燃燒著熱
熱── 灼燒著黑夜
深沉沉的黑夜
直往著走
不可回頭
看哪！
沒盡頭的源……閃亮
閃亮── 是哆嗦者的眼睛
閃亮……
哆嗦……
哆嗦……
閃亮……
你說是痴
他說是愚
我說……如此如此
二
如此地追尋那舊夢──
一千年的
一萬年的
當愛情之火焰消退
餘灰蓋著是不老的詩句──
世世代代留存著……
沒有新的宣言
就如此地……
發亮的由它發亮
死寂的由它死寂
直到永遠
三
愛情是一 場浩戰
纏繞孤獨
站在愛人面前
你── 只是一抹離魂
看不見他的眼睛
只有……痴迷迷苦苦搜索
愛── 受罪
活── 受苦
是那麼無盡頭
發白的兩片唇
顛震地重複昨日的問號
然後明天……明天的……回答
直至── 愛人枯竭地倒下
你── 飲著一堆淚水
注入每一道傷痕
愛── 苦
是愛人的留言
你── 無力地重複
重複……
重複……
…………。
四
重複著
只在乎應該與不應該
你我踏著相同的腳印
一條路── 古舊得教人遺忘
慘淡遙遠
或東或西或南或北
蹣跚地迴旋
寒冷迷惘
答案── 誰知曉
你我繼續永遠的誘惑
然後背著身影
相纏掙扎──
無語
人在途中
猛然回頭
還是無語
仍在途中
五
也許還有憂慮
管它──
再不能光著苦
去罷── 來人
不可直哭著臉
嚙心的陰沉
心竅快將淹沒──
完全淹沒
呼吸無力了
窒息了
靈魂在虛空中遊離
在尋覓枷鎖
鎖往死亡路上── 呻吟
呻吟無奈
讓心鎖打上百結──
愴痛交纏
去罷
不可再苦了
都去罷
青天白雲有你
笑聲裡有你
六
情── 交織愛慾
苦── 清冷得美麗悽絕
是註定了由誕生至熄滅
命命線上囁嚅
然後塑造你我的影子
延續偉大
延續哀傷
死亡
生存
情痴
沒可選擇了
都來罷
黑夜的大風波
甘心地── 願為
崖上
崖下
一行白骨
七
一 場塗改歷史的戰役
一 場英雄冒起的戰役
一邊咀角淌血
一邊唾著涎沫
角力者在競技場上高舉聖火
英雄誕生了
偉大的時刻來臨了
勝利的眼睛
笑向戰場
笑向殘缺
笑向屍骸── 致敬
多麼的壯烈
發亮的血紅
發紫的血紅
傾注在史冊上
一個英雄的誕生
有你── 勇敢的犧牲者
沒有名字的犧牲者
八
蠟蠋和火炬
都成了餘灰
冰冷的戰場殘存喘息
亡魂盤旋在愛人的夢境
告訴前生今生還有來生的故事
也許是英雄
也許是犧牲者
也許浮沉生死
永成絕響
然後回望自己的墳墓
幾陣的笑聲
九
母親
我愛
你拋下了紅絲
我把它繫在雙足
這不羈的生命
還得被綑受縳
如你如他如人世間兒女
歡笑苦等── 寂寞
小時候
你── 一雙大人的手
暖著這小小十指
我總搖頭
不幹這發悶的活兒
現在
這活兒還得繼續
又有小小的頭在搖
十
這裡是嬰兒的啼聲
一大群人祝福成長
善忘的世界
沒有生死老病
由剛來的第一聲呼叫
已承受了──
所有人類的欲求
掙扎吶喊
哭叫著過重的祝福
就這樣開始了──
沒休止的期待
那邊是一列墓塚
同樣的── 等著
又有新來者埋入── 很冷
行人
很冷
眼淚
很冷
歷史
很冷
戰場
很冷
愛情
一對老人靜寂相望
燈盡
燈滅
一二兩段原文載於新晚報 ．星海
一九九○年八月十二日